◎文 《法人》雜志全媒體記者 李韻石
老喬,一名在北京從事廢舊物品回收的50歲漢子,每天早上7點開門,晚上8點裝車關門,一整天都和妻子忙碌在某小區(qū)的再生資源回收站。老喬本是河北邯鄲人,15年前隨親戚來北京打工,隨著垃圾分類工程的興起,他和妻子一起駕駛著電動三輪車,開始了廢品回收的行當。
每天晚上,他的三輪車滿載而歸,將一天的收獲運到附近的廢舊產品回收公司,通過分揀將能夠二次銷售的電器通過測試、清理,再次進入二手市場銷售。其他廢舊物品和不能再利用的廢舊電器通過粗拆、分選、分類送往大型工廠進行循環(huán)生產再利用,至此曾壽終正寢的廢舊家電完成了它的“再生”。

▲北京東三旗舊貨市場,大批翻新后的舊家電等待顧客上門宋逗/攝
目前,全國各地以舊換新政策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,汽車、電視、冰箱、手機等裝備都是本次以舊換新的重點。而如何實現舊裝備的“綠色”再生是一項民生工程,對提高家電家具以舊換新便利性,暢通再生資源循環(huán)利用具有重要作用。為此,多省份在“以舊換新”方案中提出,完善廢舊產品和設備回收體系,促進二手商品流通交易,促進廢舊物資回收和資源化利用,支持建設一批再生資源綠色分揀中心。
小手機大市場
根據工信部公布的《2023年電子信息制造業(yè)運行情況》,2023年,我國手機產量15.7億臺,同比增長6.9%,其中智能手機產量11.4億臺,同比增長1.9%。與之同時增長的是廢舊手機數量,中國循環(huán)經濟協會數據顯示,我國平均每年產生4億部以上廢舊手機,存量超過20億部。按照每部二手手機價值100元計算,二手手機價值2000億元,如此巨大的價值,催生了二手手機市場蓬勃發(fā)展。
“這幾部是組裝機,那些是精品二手機?!痹诒本┴S臺木樨園某電子市場,一位銷售人員向前來購買二手手機的顧客介紹產品。記者看到,在這小小的玻璃柜臺里,擺放著各種各樣的二手手機,價格從幾百元到幾千元不等,甚至還有上萬元的準新機。

▲5月10日,愛回收北京大族廣場店,技師正在進行手機回收檢測評估宋逗/攝
二手機柜臺老板李順告訴記者,按照正常使用和技術革新來講,一部手機平均使用周期在3至5年。但對于追求“潮流新款”和高科技體驗的消費者,一部手機的使用周期很短,往往隨著新產品上市,舊手機就被淘汰。
“我們不僅收購、拆解組裝和銷售二手手機,同時也是貴金屬回收產業(yè)的末端。”李順邊說邊打開一個黑色塑料袋,里面裝有一些破損無法二次利用的手機配件,“雖說這些不能繼續(xù)用在維修和組裝上,但它們含有超過60種元素,甚至還包含多種貴金屬與稀有金屬,都可以回收再利用,價值不低?!?/p>
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潘永剛曾公開表示,廢舊手機是名副其實的城市礦產。據估算,每噸廢舊手機可以提煉約200克黃金、2200克白銀、100公斤銅以及可再生材料等各類資源。
隨著二手手機市場發(fā)展,二手手機回收店也在快速擴張,幾乎每個購物中心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。在北京大興某商場愛回收專柜旁,消費者梁燕正拿著她九成新的手機詢問回收價格。就在梁燕進行咨詢的10分鐘里,先后有5位消費者來到門店,就二手手機回收價格進行詢問。
梁燕告訴記者,不光愛回收現在備受消費者關注,閑魚、轉轉、采貨俠等二手交易平臺都在迅速發(fā)展。梁燕說,她身邊80%的朋友都在使用二手手機?!安灰嘈拧皇切仑涃I不起,而是二手更有性價比’這樣的話,我們使用二手手機就是因為它便宜?!绷貉喔嬖V記者,現在一款流行的智能手機動輒數千元,配置高的甚至要上萬元,而二手手機往往只使用了一年,價格大都在新機的5折左右。
“拆”出一片新市場
“這車如果到了報廢的程度,原來就直接拉到報廢廠賣掉,但現在我們要將能用的配件拆卸下來銷售,再將其余鋼鐵部分拉到拆解廠。自從開始以舊換新,這兩天來店里看車的人多了起來?!苯?,北京某二手車公司負責人牛紅宇告訴記者,自從2020年《報廢機動車回收管理辦法實施細則》實施以來,對車輛發(fā)動機、方向機、變速器、前后橋、車架等五大總成進行拆解,經單獨評估價值后回收利用,給報廢車輛提供了更高價值和出路。
近日,某拆解廠負責人宋濤(化名)告訴記者,報廢汽車回收需經歷預處理、拆解、整車破碎三大過程,是再生資源回收的重要一環(huán)。報廢汽車被拆解之后,可循環(huán)利用的配件被翻新后繼續(xù)在市場流通,符合可再制造條件的零件被再制造出售,其他不可利用零件將被擠壓破碎,分離產生廢鋼鐵、廢玻璃、廢塑料、廢橡膠等可回收物。
公開數據顯示,新能源汽車拆解可利用物資占比超70%,傳統(tǒng)能源汽車拆解可利用物資占比近85%,其中超2/3為金屬碎片。行業(yè)數據顯示,一臺新能源汽車電池回收拆解價值超3萬元。
宋濤告訴記者,一般來說,單輛報廢車可拆解1噸至1.5噸廢鋼,以目前市場價格來看,僅僅是鋼材回收,每輛報廢車就能達到約3000元,再加上玻璃、橡膠等原料價值,綜合考慮五大總成,單輛車拆解價值可超萬元。
5月1日,中國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告訴記者,按照2023年全國報廢轉出汽車756萬輛對應的3.36億輛汽車保有量測算,報廢比例為2.2%。但考慮到報廢周期內,2008年以來汽車銷售規(guī)模暴增的特征,2024年報廢汽車應該有近1000萬輛規(guī)模,如果每輛車拆解價值1萬元,1000萬輛車的市場拆解價值在1000億元左右。
多部門推動舊家電循環(huán)利用
公開數據顯示,2023年,中國冰箱、洗衣機、空調等主要品類家電保有量超30億臺,其中一些家電使用時間較長,更新換代潛力巨大。2023年,中國廢舊家電回收總量達450萬噸,含有金、銀、銅、錫等大量貴金屬和塑料等。每回收一噸廢舊家電,拆解出的再生資源能夠減少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排放約4.7噸。
雖然回收舊家電能夠給環(huán)保帶來諸多利好,但在現實生活里,消費者卻對舊家電回收并不感興趣。
通過走訪,記者發(fā)現,消費者不感興趣的原因在于舊家電回收價格過低。一臺買時近萬元的電視,二手價格不過百元,還不能討價還價,一旦價格達不到收購者預期,消費者還要自掏腰包去處理,這給以舊換新造成一定阻力。
家住北京市豐臺區(qū)的一位消費者告訴記者,家中一臺冰箱購買時花費近6000元,近期打算換一臺能效低、尺寸大的雙開門冰箱,需要將舊冰箱出售。但咨詢了幾個舊家電回收人員和網上回收平臺,價格都不能讓他滿意?!八麄兘o我的價格最多不過百元,實在是太低了。我還去了一個收二手電器商家的廠房,很多特別老的冰箱都賣300元,但我這么好的冰箱只給100元?!?/p>
記者還發(fā)現,不只是回收平臺回收價格過低,不少家電賣場的回收價格也不高。許多消費者抱怨,買家電時掏出一筆巨款,賣的時候卻“一文不值”。還有消費者認為,舊家電應該和二手車一樣,既要考慮使用年限,也要考慮使用質量,不能一口價“賤賣”。
對此,某家電回收公司負責人老喬告訴記者:“我們每收一臺舊家電都要對其進行測試和翻新,不然直接賣出去可能會導致維權問題。以一臺冰箱為例,我們要對其進行內外清洗,相關費用在50元上下,如果發(fā)現零件過度老化影響質量,我們還要更換零件,這也是一筆費用?!?/p>
為完善二手家電循環(huán)利用,今年年初,商務部等9部門發(fā)布《關于健全廢舊家電家具等再生資源回收體系的通知》(下稱《通知》)和《健全廢舊家電家具等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典型建設工作指南》,要求健全廢舊家電家具回收體系,進一步釋放家電家具消費潛力,暢通再生資源循環(huán)利用,推動形成綠色生產生活方式。
其中,《通知》圍繞完善回收網絡、培育回收主體、創(chuàng)新回收模式、規(guī)范回收行為等四方面,提出了具體工作任務?!锻ㄖ愤€提出,到2025年,在全國范圍內,建設一批廢舊家電家具等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典型城市,培育一批回收龍頭企業(yè),推廣一批典型經驗模式,形成一批政策法規(guī)標準,全國廢舊家電家具回收量比2023年增長15%以上。
編審|渠 洋
責編|白 馗
校對|張波 張雪慧
